论图画书的阅读价值

张炎(福建儿童发展职业学院福建福州350025)

《和田师范专科学校学报》Jul.2008第28卷第六期总第56期

【摘要】图画书欣赏是儿童在早期阅读过程中不可通越的阶段，是促进儿童发展的重要资源和手段.作为一种独特的表达系统而存在的儿童文学形式，图画书的阅读价值体现在图文合一，营造了一个奇妙的故事世界:以一种贴近儿童读者的“图画语言”表现个性化的视觉艺术，以一个从封面到封底统一的完整故事体现作品的连续性和整体性:优秀的图画书以一种大巧若拙的形态保留和反映了本真、自然的生命感觉和意趣:图画书还是成人与儿童之间的汇合点，为亲子对话提供了一个园地，成人籍此发现许多他们独自看书时发现不了的东西，并了解熟悉儿童思维心理，儿童籍此发展了自身的观察、想象、思维及审美的能力.

【关键词】儿童文学;早期阅读;图画书:阅读价值 图画书常被看作“人生的第一本书”，是儿童通向流畅、独立阅读过程中的一个不可逾越的阶段。图画书在国外经过百余年的洗炼，创作理念与手法己非常成熟，而在中国大陆，图画书真正被读者认同，还是近3年左右的事情，现在则成为中国儿童文学在21世纪一个非常大的生长点。随着对图画书研究的逐步深入，儿童文学研究者彭鼓提出:“图画书才是真正的儿童书”，“有相当一部分图画书，只有一个阅历丰富的大人才能感悟出它的厚重与深刻”〔l];另一位学者朱自强则这样表述:“儿童文学，包括图画故事书，它就是大智若愚，举重若轻，以少少许胜多多许的这样一种艺术.儿童文学的后边一定要有那种厚重的分量.在这意义上给孩子们创作儿童文学作品的时候，一定要有对人生非常深刻的那种感悟。”印」在儿童识字不多的早期阅读阶段，对学前阶段及小学低幼年龄段的孩子来说，图画书拥有无可比拟的阅读优势，图画书的阅读价值值得深入探讨。

一、图文合一，营造奇妙的故事世界

图画书的实质是有目的、有组织、有思想、有艺术，经过精心构思的文学故事。故事是图画书的灵魂，图画书中的故事世界，既不是单纯的文字故事，也不是单纯的图画故事，而是图文有机结合，构成了第三种故事的世界，图文的有机结合正是图画故事书独特的阅读乐趣所在。培利.诺德曼在《阅读儿童文学的乐趣》中指出“一本图画书至少包含三种故事:文字讲的故事、图画暗示的故事，以及两者结合后所产生的故事。图画书所提供的独特乐趣，就在于我们感受到插画者如何利用文字与图画的差异。”对于图画书中图画和文字的关系，两次获得凯迪克奖金奖的美国儿童文学作家芭芭拉，库尼认为“图画书像是一串珍珠项链，图画是珍珠，文字是串起珍珠的细线，细线没有珍珠不能美丽，项链没有细线也不存在。”‘3]凯迪克奖是国际公认的图画书的最高奖项，组委会明确宣布颁奖的对象是“在该时代，对于将故事带进生命具有特殊影响力的作品:得奖作品的图与文必须彼此相互成就以共同营造出完美的故事”。图画书之所以能产生第三种的乐趣，在于图画书中图与文的奇妙而又独特的组合，这种组合带来了最独特的想象力和趣味性。图画书中的图画和文字都是特别的，它们以不同的方式传达不同的信息.图画书的文字不仅具有故事性，而且具有自然美妙的旋律，图画书作家玛格丽特.布朗指出:“我们总是自然地就会说话，但我们却要用一生的时间来学习自然地写作.”这些倾注了图画书作家一生所学的“自然写作”，淋漓尽致地表现童言的自然稚拙、天真无邪与智慧灵性。如图画书名作《猜猜我有多爱你》一书以小免子“猜猜我有多爱你”这样充满了童稚的文字，形象地讲述了一个关于爱的故事;《鳄鱼怕怕牙医怕怕》作品文字部分全是鳄鱼与牙医对彼此恐惧心理活动的充分展现，以简单重复的语言刻画人物、铺张情节，既展示了两个不同角色此时此地的真实心情，又造成了故事讲述结构上朴拙而又奇巧的美学效果;《爷爷一定有办法》用重复而富节奏感的文字来叙述，既温馨动人又琅琅上口，结尾令人回味无穷:“这些材料还够写成一个奇妙的故事”。‘习优秀的书，总是体现为以充分散文化和诗化的简洁语言与图画相应合，凭借着这样的语言，读者能感受到

图画故事所包含的深层内涵，体味到作者隐含在画面之中的智慧。而作品的温馨感、幽默感等也就在这样的语言中表现出来。

另一方面，在图画书中，图画本身也是另一种叙述语言，用以表现和完善故事.画家的笔触所到之处，都有文字所不曾关照到的所在，或者说，画家以自己的方式重新创作了一个故事.在图画书的表现中，要求图画也具有复杂的、强烈的叙述性，以及贯穿始终的整体感。图画书中图画的独特艺术特征，就表现在“图画中也存在着一个叙述者”，“图画的叙述者有他本身的个性和特点，这些个性和特点是文字所无法涵盖和取代的.画家通过这些个性和特点来展现文字所讲述的故事在视觉中所进行的故事面貌.”‘目作为讲故事的图画，需要塑造故事中的人物形象，突出故事的情节，表达出故事中的运动和动作，营造出故事的环境，烘托出故事特定的情感氛围。通过图画的线条、形状、色彩、明暗关系等基本的要素来共同传达故事的含义.在图画书中，文字仿佛串珠子的线，规定了故事的主干和方向;图画就是那一颖颗珠子，展示着故事的主题和细节，这两者的结合体现了图画书的意趣.如《猜猜我有多爱你》一书，天然质朴的水彩画与充满童趣的文字相得益彰，书中小兔子紧紧地抓住了大兔子的长耳朵，问妈妈:“猜猜我有多爱你?”而图画中的兔子富于表现力，越看越让人喜欢.接下来，画家用夸张而又悬殊的比例一重重地描绘小兔子与大兔子对爱的直观表达，小兔子不管怎么比，他的爱永远也比不过妈妈来得多、来得高、来得远，这个故事温馨质朴而又感人。

图画书在图画的讲述功能上，除了表现和完善故事之外，还开拓第2空间。“第2空间”这个概念是儿童文学作家梅子涵提出的。“一本图画书有它独立中心的一个故事，这个故事由文字和图画两者同时来讲述.而在图画中，除了主要讲述中心故事以外，它还在图画的角落边缘开辟了另一个空间来讲述其他的故事.这个故事与中心故事之间在逻辑上有内在的联系.”这个空间就是“第2空间”。加拿大菲比，吉尔曼的图画书《爷爷一定有办法》是比较典型的例子.该书讲述小主人公约瑟从小相信爷爷一定有办法，总是能把旧的看上去可以扔弃的东西重新变新，让约瑟看见了、穿上了，吃惊不小、喜出望外。该书开辟了一个第2空间，展现老鼠一家的生活.随着主要故事中爷爷不断剪下的碎布头，老鼠一家的生活也发生了变化。因为第2空间全面拓展了故事的疆域。因此，图画书的图画的讲述性功能有时是语言文字的讲述性所不能比拟的。

在图画的叙事功能方面，图画书作家仍不断完善创新，以图文合一的形式营造奇特的故事世界.如《狼》中，小兔子从图书馆里借了一本关于狼的书，兔子和书用色彩将两个世界分割开来，但随故事的发展书的色彩渐渐统一了，变成了同在一个世界中形成“书中书”的格局.有意思还有，这个故事提供了两个结局，一个是狼吃了兔子，另一个是谎言，用剪切的撕碎拼凑起来的谎言，狼成了素食主义者，和兔子和睦相处.优秀的图画书能同时呈现多层次的意义，交织在图与文的细节，营造奇妙的故事世界。

二、个性化的视觉艺术

优秀的图画书具有非常个性化的艺术表现力，展现那些如果不采用图画书的形式就无法表现的内容.成人在阅读中通常只对故事本身感兴趣，实际上，图画书中图的作用有时比文字更大，正好符合儿童对视觉影像的敏锐特质，让儿童从阅读图画书的文本与视觉讯息间的动态关系，获得阅读的趣味。

首先图画书的可视性有别于其他造型艺术提供视觉形象。图画书通过一种贴近儿童读者的“图画语言”，直观地、浅显地、有趣味地使儿童读者在故事中领略到文学的精彩。作家在使用视觉语言构思故事时，需要以幼儿的思维发展和接受能力为其创作的逻辑起点，从儿童的发展需要出发进行艺术创造，图画故事的画面内容要与儿童的视觉心理相适应。图画书作家追求的是通过充满趣味性的、动态性的、具体的、鲜明的造型特质，吻合儿童的生活感受和阅读兴趣.他们十分注意作品的画面内容和故事情节对于儿童的可接受性，总是以儿童

感兴趣并足以引起他们注意的线条、色彩、形象、画面来营造吸引人的故事世界，以充满新鲜感的视觉形象引领孩子们进入作品的艺术天地。日本图画书研究者松居直就提出要“透过孩子的眼睛看图画书”，“图画和孩子的心声相应，具有和孩子对话的力量”，‘“图画书的生命力就在于此。

在这基础上，图画书作家各显神通，展示自己不同的风格.仅以色彩为例，色彩的鲜明与沉着，浓烈与清淡，都能赋予图画不同的表情和风格，这就是一种特殊的视觉语言，关系着作品对小读者吸引力的强弱.在李欧，李奥尼的经典之作《小黑鱼》，故事的主角是一只小黑鱼，它和其它的红色鱼儿都长得不一样，为了避免被大鱼吞噬的命运，小黑鱼建议所有的鱼儿游在一起，形似一条巨大的鱼，吓跑其它的大鱼。李奥尼先用水彩稀释，营造出海底世界的基调，然后加上拓印、墨迹和指纹，创造出一个丰富、神秘、处处充满惊喜的海底世界。小黑鱼是整个故事中唯一一只外形明显的鱼，虽然它长得如此娇小，但是纯黑的身躯、鲜明的轮廓，仍让它成为每一页的主角，李奥尼以他高度的幽默感与独特的手法，透过小黑鱼眼睛与鳍的大小位置，表现出它的生气、毅力与孤独。简单的造型、大胆的用色、通过色块的处理、通过各种媒材、技法，展现出有别于其它水彩作品的另一种质感。

其次，图画书是作为一个整体—从封面到封底统一的故事世界来呈现给小读者的。图画书种整体感对画面的连续性和方向有着很高的要求.每幅图画不仅要满足与单幅画相同的审美标准，还隐藏着许多有趣的秘密.在欣赏图画书时，一定要从封面开始，注意细节。比如《野兽出没的地方》里面有一只怪兽生出了人的脚，其实那是孩子的父亲，因为图画书里总是隐藏着爸爸和妈妈，有时候会以另一种形式出现，妈妈会变成月亮，父亲则是冒险之旅的精神倚靠。在《狼》这本图画书的最后画着许多信封，小读者会发现里面真的有一封信，是来自图书馆的，催促兔子先生该还书了，直到封底才揭示故事的结局。

再次，图画书通过夸饰增强了趣味性。所谓夸饰，就是通过不同的艺术手段造成画面内容不同程度的夸张和变形，实现夸饰的途径便是对卡通、拟人、特写、夸张、漫画等手段的灵活运用.如《鼠小弟的背心》一书，鼠小弟的背心先后被鸭子、猴子等动物借去穿，越撑越大，到大象身上时已变形为绳子，鼠小弟与大象的大小、背心的变化的夸张和变形成强烈的反差.这种夸饰给小读者以特殊的视觉感受，产生强大的吸引力，具有风趣、幽默和新鲜的艺术效果。

三、大巧若拙的哲理蕴含

幼儿心理看似幼稚、单纯，却蕴涵和传递着某些深刻而隐秘的关于人类生命的、文化的内容和消息，优秀的图画书也一样，它们保留和反映了深邃的艺术审美规范.图画书往往没有精巧的修饰，没有严谨的逻辑，没有深藏的城府，全然以一派最本真、最自然的生命感觉和意趣表现一种大巧若拙的文学形式意味。以对自我认同的诊释为例，《青蛙在湖边》通过青蛙自我否定到自我肯定的变化，传达“人要喜欢、欣赏自己”的理念;《鱼就是鱼》更是一个从羡慕别人到接受自我的故事。小鱼用自己的认知与想象，让自己更加向往岸上的生活，直到它发现岸上的生活并不适合自己，水里的世界才是属与自己最美丽的世界;《小黑鱼》中传达出一个观点:与众不同并没有什么不好，甚至是很重要的。自己的特殊性与重要性是可

兼容、同时存在的，不要因为自己的特殊而怀疑自己。 优秀的图画文学作品，如《花婆婆》、《失落的一角》、《爱心树》、《灌的礼物》、《爷爷一定有办法》、《森林》等，故事都十分浅显有趣，充满想象力，让孩子得到快乐，满足他们的好奇心，但它们讨论或涉及的议题却决不粗陋:关于人与自然、亲情与友谊、勇气与智慧、缺陷与满足，关于奉献与索取，关于同情与和谐，关于死亡与怀念、幸福甚至是恐俱的本质„„体现儿童性与生命哲学的交融，采取的往往是一种富于哲学气质的思考与讲述方式，讲述儿童由生活中所自发思考之事物，单纯稚拙、大气而又动人。

四、成人与儿童之间的汇合点 图画书被广泛运用在亲子阅读中，它是成人与儿童之间的汇合点，图画书面向儿童与成人。关于图画书面向儿童与成人的双重意涵，培利·诺德曼的论述精确而有趣:“图画书很明确地被当作儿童书来看待，那是因为它面对我们孩童般的特性在言说，这一特性就是年轻、单纯、有活力。但充满悖论的是，就其视觉符码和语言符码的运用而言，又需要具有丰富的学养才能充分了解。的确，单纯与深奥的奇异结合己成为许多有趣图画书的魅力所在—也就说，图画书的蕴含读者应该既是学识渊博的人，同时又是天真无邪的孩子。”〔7]图画书为亲子之间的对话提供了一个园地，这是图画书令人着迷的一个秘密，这种对话与交流使图画书的内容有了无限的扩充。

一方面，在图画书的亲子阅读过程中，成人可以深入欣赏作品，通过孩子的眼睛，发现大人们独自看书时发现不了的东西，还可以了解熟悉儿童思维心理.如《野兽出没的地方》曾因为角色的“古怪”造型和“可怕的”内容引起成人的批评，但小孩们不但不怕，反而非常喜爱这个故事和书中的造型。专家认为其原因在于本书打破了禁忌，真实地把小孩的情绪和想像具体成形，起到了宣泄满足又不止于宣泄的愉悦作用。

另一方面，在图画书的亲子阅读过程中，成人可以有意识地引导儿童体会、发掘图画表达的故事，从而培养儿童全面、细致、深刻的观察力、想象力和理解力，促进儿童思惟能力及审美能力的发展。用新西兰图书馆员多罗西·怀特的话来说，图画书是孩子们在人生道路上最初见到的书，是人在漫长的读书生涯中所读到的书中最最重要的书.一个孩子从图画书中体会到多少快乐，将决定他一生是否喜欢读书。儿童时代的感受，也将影响他长大成人以后的想象力。通过亲子阅读活动，成人带领儿童读者对图画书作新的淦释，可使图画书佣有一种适应于读者阅读的开放，让它们常保活力。图画书是成人送给孩子的最好的礼物，它突破了传统观念上的儿童文学含义，拥有独特的美学魅力和巨大的艺术空间，具有多重阅读价值，完全可以成为促进儿童发展的重要资源和手段，作为一种独特的表达系统而存在的儿童文学形式，有待于我们继续探究其中的奥秘。

参考文献:

【l】梅子涵等.中国儿童文学5人谈【M].新蕾出版社，2001，41.

【2】幻梅子涵等.中国儿童文学5人谈厂M」.新蕾出版社，2001，38. 【3】转引自彭慈.图画书:阅读与经典【M].二十一世纪出版社，2006，22. 【们菲比·吉尔曼.爷爷一定有办法〔川.少年儿童出版社，2005.

【5】谢芳群.文字和图画中的叙事者【M〕.湖北少年儿童出版社，2003，P162一172. 【6】康长运，唐子堤.图画书本质特点研析〔J].大学出版，2002(2).

【7】氏n’yNedelm叽WOrds咖utPi伐UleS:几eN朗颐ve^ftofChildfens PICtU代Books.Geo 1988，PZI.

作者简介:张炎，女，福建儿童发展职业学院高校讲师，研究方向:儿童文学。 收稿日期:2008一06一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