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凝笔下男性形象意蕴的探究——主要以《大浴女》为经纬

铁凝笔下男性形象意蕴的探究

——主要以《大浴女》为经纬

鲁仲巧

（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 陕西西安 710000）

摘 要：在纵观铁凝小说创作和细读文本的基础上，致力于探索《大浴女》中男性形象所潜藏的独特的思想和文化意蕴，以此为经纬一窥铁凝笔下的男性类象。

关键词：铁凝小说 《大浴女》 男性形象 意蕴

文章编号：ISBN978-7-5369-4434-3（2018）11-121-04

铁凝将她的热望与同情几乎一股脑地为“这两位作家对各自笔下的人所进行的投注在了女性身上，导致评论界也大多关注精神拷问均已抵达了相当幽深的人性层次” 其笔下的女性形象，而男性则相对被忽视，［4］，两者无疑具有意欲如此与实际达到的注意到的要么认为她笔下的男性形象存在区别。但《大浴女》这部作品确实是铁凝作着一个瓦解——缺席的在场者、失衡——压品中最让人深思的，它所描写的人性的忏悔抑女性的他者、修复——《笨花》中的男性与升华、复杂与撕裂，人与人之间亲近到要们［1］的内在模式，或认为铁凝在对女性命共同承担过于沉重的秘密时，人的心灵是不运进行了艰难探索之外，同时，也自觉不自堪其负的，最终将导致人性的扭曲与狰狞。觉地通过还原出一个个自私、卑劣、懦弱的尹小跳与尹小帆自小亲密无间，而在共同造男性形象对传统的男性中心主义文化和社成尹小荃的死亡并一起承担这个秘密之后，会进行了有力的颠覆和消解［2］。这样的看两人在心灵上几成陌路，表面上维持的姐妹法是有其合理性的。可是在纵观铁凝的创作关系几乎成了日后互相审视与折磨的遮护，且细读文本后，我们也应该看到铁凝或许并这一点在一直逃避责任的尹小帆身上表现无意于此，只是真淳地表达着她对女性生命得尤为明显。 与存在的思考，对与女性息息相关的男性的本文主要将《大浴女》中的男性形象分思考，且随着她的生命历练和追寻的愈加成为五组，并逐一探讨其背后的意蕴。 熟，其笔下男性形象也按照其生命的本貌呈 现出多样的形态。本文则着力于分析出这些一、原始动物性男性形象：白鞋队长与小崔 形象背后所潜藏的思想和文化意蕴。 白鞋队长是第一个与唐菲发生关系的

之所以主要选择《大浴女》［3］，是因为男性，也是他开启了唐菲毁灭与堕落的一生。这部作品在铁凝的创作生涯中里程碑式的白鞋队长为何？在一个充斥着黑蓝灰色调意义，它坦露着自己的灵魂，对世事人生真的政治高压年代，这一群人以鲜明的白色宣诚反省，涉及了包含心灵慰藉的宗教情怀，示着对主流的反叛。可是他们的反抗只是一贺绍俊称其为“灵魂在场的精神洗浴”，正种在青春荷尔蒙的推动下虚荣心作怪的产是这样一种彻底的“灵魂在场”才给了这物。他对唐菲的野蛮的抢夺式的占有，十八部作品丰富的可言说性和代表性。有的论者岁少年的粗蛮与强硬、简单与直接应和着人将其比肩于陀思妥也夫斯基的《罪与罚》，认的原始动物性，如此，也许更坦荡彻底、无 作者简介：鲁仲巧（1993—），女，陕西安康人，汉族，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在读硕士，文体研究与文

学教育专业，研究方向：现当代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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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卷第4期 陕西社会科学论丛 2018年11月 Vol. 5, No. 4 Shaanxi Social Science Review Nov , 2018 所顾忌，更因着年龄的缘故，使其原本粗蛮下流的行为即使被厌弃，也总还有被原谅的可能。文中还写到：“这两个身体的强烈吸引是出于生理的本能，再加上一点儿青春的虚荣，一点儿无处宣泄也无处填充的寂寞。” ［3］(p97) 这种恣肆青春的姿态是对一个荒寂年代不满的强烈表现，因着“文革”这个压抑的年代有了反抗的色彩。而且，文章还写到唐菲“迫切地需要被护卫，被一个威风凛凛的男人”［3］(98) ，唐菲心理上的依赖与安全感的缺失，对侧面反映其舅舅的懦弱与俞大声父亲形象的缺席有一定作用。这使得白鞋队长在文中形象的意义还不完全同于小崔。

小崔是唐菲一生中唯一一任丈夫，可是这个丈夫的形象又是怎样的不堪呀！在他对唐菲无尽地欺凌与享用中因着鄙陋粗暴逐渐凸显出原始动物性的愚昧与荒淫。

虽然两人在表现形态上不太一致，但是本质上都是没被理性与文明的光芒所辉耀的原始动物性生命。 二、有所遮挡的原始动物性男性形象：方兢、舞蹈老师和唐医生

有所遮挡的原始动物性男性形象最强烈的表现，在《大浴女》中无疑就是方兢了。这是一个在非常年代里受过太多苦难与不公，并在时来运转的岁月里兜售和利用自己苦难的形象。他虽然依旧维持着潇洒的外表和优雅的谈吐，在内心深处却对所有人都充满“隐隐的怨愤”和“仇恨”，渴望“向全人类疯狂地讨要”，他无穷地追求和渴望着名利，无穷地追逐、占有和糟蹋着女性，永不餍足，以填充自己空虚的精神世界，这在他一边享用和占有着尹小跳一边向她絮絮不止自己永无止境的猎艳故事中暴露无遗。 这样一个有着丰富过往的中年男性确实是有魅力的，如果他没有那样卑劣而贪婪的本性。文本中可以感觉到铁凝对这样的男性的欣赏，只是随着年事见长，阅历经深，对此洞若烛火，痛心疾首。

从叶龙北到方兢，铁凝一再地书写，我们可以看到这一类形象的丰富的可言说性和历史性的意义。那种虚荣、自私、狂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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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婪的景象与意态，一点一滴晕染，堆积出如此鲜明的人物形象。

同样作为有妇之夫的舞蹈老师在明知唐菲还只是一个十六岁孩子的情况下，勾引、享用，占有再抛弃她。不同的是，方兢是以忏悔和渴望得到净化的姿态来追逐、迷惑她，使方兢的形象有一种自以为的神圣或故作的虔诚。而舞蹈老师则是不加掩饰的丑恶与谋划，映射着动物原始本能的无耻。

而在唐医生懦弱屈浅的一生中，“随遇而安”地与章妩、女护士苟合的情事成为他生命中最鲜明的印记。作品在描绘保卫科的人策划“捉奸”时写道：“捉奸是捉奸的所有参与者释放性欲的最光明正大的一个响亮渠道。捉奸也是那个枯燥的时代里一种能鼓荡人心的文化生活。”“保卫科看中的就是未来的捉奸行动中的唐医生。唐医生那不好的出身和医生身份，以及他那股子沉默寡言，凡人不爱搭理的劲儿，都让人看着不顺眼。要出丑就得让这号人出丑，让这号人出丑才有看头儿。看他比看一个那么多人都看过的破鞋有意思的多，不是吗？”［3］（155）看到此,那个可怕的年代和人性深处的丑恶是不得不让人震惊并产生悲悯的。况且卑弱之人的苟且也因着他的卑弱而变得不值一提，甚至于令人悲悯，更因着他为了维护自己那为人的最后的尊严，在人群的冷酷逼视下跳下了高高的烟囱，因为那反人性的“庄严”无聊的年代和生活在那个年代的穷极无聊，本因获得指责与厌弃的行为似乎都应该归咎于那个非人的年代。然而冷静下来，就会意识到：本质不腐，何以生蛆？在他与章妩和女护士卑怯而混乱的关系中，他是顺应的姿态。而且固然是父亲的遗弃与母亲被一个非正常年代逼死为唐菲混乱而堕落的一生埋下了可能，但谁又能否认也是唐医生这位懦弱而苟且的舅舅没有很好地以身作则地教育好这个孩子呢？铁凝对他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既有对特殊年代下一个生命被压抑至此的不忍与悲悯，又恨他苟且猥琐，无所追求的状态。

无论是方兢、舞蹈老师，还是唐医生，他们的本质都在于披着教化的外衣，干着凸显人类原始动物性的事，而毫无人类思想光

第5卷第4期 陕西社会科学论丛 2018年11月 Vol. 5, No. 4 Shaanxi Social Science Review Nov , 2018 华的跃动。

类似的还有《麦秸垛》中大芝娘的丈夫，要和她离婚时，一副君子模样，分房而睡，当大芝娘表达想和他生个孩子且绝不会给他添麻烦时，“她那茁壮身体散发出的气息使丈夫感到陌生，然而迷醉。”“当晚，他和她睡了，但没有细睡。”[5](p345) 岸然的君子形象轰然倒塌，一个原始动物性形象呼之欲出。

次如《棉花垛》里的国，作为一个抗日的、正义的革命者国在枪决小臭子时竟采用了与日本侵略者对待女革命者乔一样的先奸后杀的方式。

还有如《玫瑰门》中的叶龙北，“他的高大形象是靠政治完成的，当政治风云过去，”“他周旋在三个女性面前而变成一个人格分裂的人，最终对谁也付不起责任。” [6](p175)类似的还有《玫瑰门》中司猗纹的丈夫庄绍俭，对司绮纹心有所属且婚前失身不满,他抛妻弃子常年在外胡混乱逛,极少的相聚也是双重折磨妻子的精神和肉体，以婚姻的名义不断地对其施虐。没有人之为人最基本的仁爱与担当，其本质的原始动物性如此强悍而猛烈地撞着读者的眼。

以上这些男性形象表现了铁凝对男性的“拷问”与“质疑”，整体呈现出一种凝重的形态。

三、委顿的缺席的父亲形象：尹亦凡和俞大声

《大浴女》通过对尹亦寻的塑造消解了“父亲”这一高大形象。当尹小跳知道母亲和唐医生的隐秘往来之后，忧心如焚而又孤苦无告的她不由地想从素来爱戴和崇敬的父亲那里获得精神安慰和庇护。她不断给父亲写信，渴望父亲分担她的孤寂与焦虑。但作为父亲的尹亦寻为了维持“一个体面家庭应有的正常运转和他本人的尊严”，为了“章妩对他永远的内疚”，“他用他的不明真相”[3]一次次地拒绝知道和面对，而让女儿一个人以她孱弱的肩膀与稚弱的心灵承担起沉重的心灵之狱。成年后的小跳从父亲的喋喋不休中才认识到他不过是为了留存他作为父亲在这个家庭的尊严和男性虚伪而可

怜的自尊。

同样作为父亲的俞大声，他一直在逃避这个身份应有的担当，为了他的前途，冷漠、克制到冷酷，没有丝毫一个父亲应有的温厚而承接的胸怀。面对唐菲对父亲极度热烈的思念，他最强烈的表示也只是一个或许存在的泪痕，而且瞬间消失不见，最终纵然他已卸去副省长的荣耀与顾忌，他仍然拒绝承认唐菲渴望了一生的事实——他就是她的父亲。看似威严浩荡，实则虚伪冷酷。他与尹亦寻是精神盟友，共同映刻成逃避而懦弱永远也无法伟岸起来的父亲形象。

然而这却并非是自五四以降以萧红、白薇、张爱玲等为代表的女性作家“弑父”主题在当代社会的延续与深入，铁凝并没有过激的“弑父”情结，而只是通过这两个萎缩的父亲形象有力地挞伐了男性对父亲职责的逃避，质疑了父亲这一身份与形象的意义，否认了男性身上的父性能力。

四、真淳而美好的男性形象：戚师傅和麦克

戚师傅是因唐菲要使无依无靠的自己留在城市而与之产生联系的男性。虽然他最终也得到了她的身体，但与其它和唐菲发生关系的男性却不太一样。不论他是否是被唐菲引诱的，他对唐菲产生的悲悯与几分真心的疼惜都是唐菲生命中不可多得的温厚的亮色。且在唐菲为了调换一个好工种而去纠缠他时，他是严辞拒斥的。“他始终没有一些男人在占有了有求于他们的女人之后那种偷偷的自得和进一步的得寸进尺，他为那晚发生的事感到罪过。”他还严肃劝告唐菲不要再如此下去，要努力工作，长大成人好好过日子。唐菲仓皇而寂寞的葬礼上，她生命中的男性他是唯一一个出现的，其人性的光辉是不能不令人欣慰而温然深有泪意的。 麦克，这个永远散发着“健康的轻微的膻味儿”和“汰渍牌洗衣粉余香”的真淳少年，像太阳一样点燃了尹小跳晦寂已久的生命，让她从方兢对其的伤害中缓过来，重新获得纯粹明净的快乐和爱的能力，并让她清晰而强烈地认识到其所深爱的是陈在。

戚师傅和麦克是铁凝对男性不信任的底色上对男性残存的信任与温暖情怀。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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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卷第4期 陕西社会科学论丛 2018年11月 Vol. 5, No. 4 Shaanxi Social Science Review Nov , 2018 如《秀色》中的李技术，面对张品效仿母辈为修出村人世代生命所系的水井而意欲献身的举动，他被这种悬于生死的异常严峻的生存状态深深刺痛，被她们这种为全村人生命的延续而献身的崇高意绪强烈震动，拒绝了张品的献身，带领打井队的人，不眠不休，舍身忘我地日夜苦干，拼命硬干，终于为秀色打出了千百年来的第一口水井。他身上的正直、善良成为铁凝笔下少有的闪动着熠熠光芒的男性形象。

五、唯一完美的男性形象：陈在 陈在应该是铁凝小说中温暖、深情而绅士的完美男性了吧。于父母，他谦顺敬上；于人生，刻苦向上，在该城建筑界颇有建树；于妻子，疼护有加；对所爱尹小跳温柔深情，始终如一等等…这实在是一个几近完美的男性形象，几乎满足了女性对男性所有的期盼与想象，美好得令作家也却步，最终以至于让尹小跳将这个一生的挚爱不合作品发展逻辑和人性情理地还给了万美辰，这是令人惋惜也是值得思索的地方，男性恋人在铁凝心目中究竟是怎样的形象和存在呢？有的论者也指出过“陈在”而非“此在”，成为永远的叹息。

其实铁凝笔下也不乏优秀的男性，如《笨花》的主人公向喜和其子向文成。向喜是优秀传统文化的结晶，也是西方文明的传播者。向文成在小说中是笨花村人的依靠和骄傲,是笨花村走向文明的直接引路人。[7]除此之外，笨花村还有很多男性都有可取之处:瞎话的大义凛然;西牛的勤恳质朴;将新思想观念的文明之光笼罩笨花村的甘子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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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形象表明铁凝在对男性拷问和质疑之后，认为男性还是有望成为女性的同盟者的。可是同时，我们也应看到他们与陈在的差别，他们固然是优秀而近乎完满的男性形象，而陈在则是完美的恋人与丈夫，是女性社会和爱情理想的重合，而且这种重合是建立在男女人格平等、经济能力和社会地位相称的前提下的，有着女性社会和爱情理想两者同时实现的坚实基础和深厚可能性。

结语

本文在纵观铁凝的创作且细读文本的基础上，主要将《大浴女》中的男性形象分为五组，并逐一探讨其背后的思想和文化意蕴，以期深刻地认识《大浴女》这一部对铁凝具有特殊意义的作品中男性形象不同于以往的内涵，从而一窥铁凝笔下的男性类象，弥补现今评论界对铁凝笔下男性形象研究的不足。

参考文献：

[1]杨晓宇、侯铁平.瓦解与修复——论铁凝小说中的男性形象[J].河北北方学院学报，2008(4). [2]李在蓉、雷华.还原 消解 颠覆——论铁凝笔下的男性形象[J].湖南科技学院学报，2009（9）. [3]铁凝.大浴女[M] .北京:作家出版社,2009. [4]王春林.涤荡复杂而幽深的灵魂[J] .小说评论，2000（5）.

[5]铁凝.铁凝文集[ M] .江苏：江苏文艺出版社，1996.

[6]贺绍俊.铁凝评传.郑州:郑州大学出版社, 2004. [7]韩春燕.在轻与重之间飞翔———读铁凝长篇小说笨花[J].当代作家评论,200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