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

——观弗拉门戈舞剧《卡门》

我走到了一条孤独的路边，进了一个宏大的礼堂，雪白的砖瓦在橘色的灯光里闪动着翩翩细光，一看便是大雅的堂殿。人们哄闹地走动，留下了一片激昂。《卡门》就要在这里华丽地上演了。 哨子吹得很尖，灯光悄然地暗了。舞台上的薄幕缓缓翕动，我的心开始急促地跳跃，听说这是一个悲剧，而且很美，久而闻名，我的眼睛不敢眨动地对着拉开的幕布。出来了一群姑娘，奔放活泼得演活了吉普赛人，妩媚的裙摆不时地晃荡，鹤立时的嘴唇翘出仪态端庄的笑靥，脚步时快时慢队伍整齐，木屐在台上叩出清脆的声音。但是这些女孩的容貌加在一起，还是抵不得卡门的一半美丽。

幕布的阴影微微晃了几下，一个娇妩倾城的身影缓慢舞出。台上的人员后退两步，凝视着她。她的腰肢柔软娇嫩，像机了晚夏低垂的玫瑰，黑色发辫分到肩后如薄云般飞舞。一身鲜艳的衣裙缀满了银饰，人们呆滞地凝望着。她用手臂一舞似乎释放出了吉普赛人无尽的洒脱、媚人与真诚。而疾趋匆转、跳跃奔跑，衬托着浓烈的舞风，使得女郎的形象不同于平日的娇羞，而是聪慧伶俐活泼并充满向上的感觉。我似乎听见快乐的灵魂从她身体中迸溅，迅速地撞击着沉闷的空气，发出铁骨铮铮尖锐的碰撞。柔润温雅的双手似乎燃起了浓浓的希望之火。 龙套退场，她向着军官走去，台上的音乐不经意间变得冰冷，台景也呈漠漠的蓝色，似乎预示着两人情感之中微微的挫折。那双隐藏在袍服下的手，猛然挣脱了枷锁，搂向了军官的脖子。脸不甚清晰，

从略略凄惨的光影里，我隐隐领会到她心里迸溅的春情与火热。但是军官面无表情地转回了头，她开始愤怒地发泄，心头似乎冰冷下去了。她委屈地悄然隐入了帘幕，带泪的衣裙在灯影里闪着光。军官的脸默默转向了地面，蹲伏在地颔首沉思，显得颇为凄凄惨惨戚戚。 又是一个比较欢乐的场景，男男女女都有自己的意中人，并且携手舞蹈。卡门自然紧紧地依偎着军官，但是同时又有一个男人从幕布后转出，披着伏地魔似的黑袍子，卡门的脸顿时一转，踏着小碎步飞快地地奔上前去——恐怕只有吉普赛才会有如此快捷的移情——两人在灯光的碎片里双双转动着，袍子像斗牛士的布一样展开在腰际。 如果我要是看到最后一幕，我就不会由衷地那样欢笑了。含泪的笑，才是真的悲伤。

音乐显出一丝紧张绝望与冷凝，军官心里肯定燃烧着嫉妒的欲火。 然而最终的结尾才鞭挞了人的丑恶呢。

军官回到了他所迷恋无限的女子面前，此时的他，虽然道貌岸然，但是已经恶行累累。逃避军队、伤害下属、被押到了法庭，心里还是狂妄地梦想着恋人请不要抛弃自己，不要逼迫自己。但是卡门的心里有一杆秤，她拼命地躲避着军官厚颜无耻的搂抱，发泄释放着自己的失望，并且躲到了帘幕之后。他明白了卡门开始厌恶自己，他开始疯狂，内心的冲动猛然拱开掩盖的绵密爱亿，空虚的心灵随之被猜忌、情仇、冲动填补，他翻脸不认人，手中的尖刀插进了恋人的腹部。 当卡门用一种凤凰涅盘般优美的姿势静静地仰躺下去时，当浓浓的血色覆盖视野时，当人们哭喊着跑上前时，军官依然麻木地站着，

蘸满血的刀子紧紧握在手里。散乱的袍服覆盖着卡门苍白的脸，一片遗恨如炬地射向了天花板，不知她是为什么而恨，而军官没有尖利后悔地哭泣，两眼空洞，甚至好像分泌不出眼泪，无动于衷，好像突然间思想全部丧失了。情场失意、逃兵、伤人、杀人，一幕幕在眼前闪过，这该是我做的吗？他完全迷茫，完全不知所措，甚至无法明白当时的冲动举措。当人们来押走他时，他只是机械地跟着走动，似乎还没有明白自己为何而变得堕落。那边类似罗马竞技场的大圈子，闪着如血的火光，是天狱？是火刑场？无限的谜团留给了我们。 其实，谁也不用去仔细思考。爱情是美好的，也是具有摧残性的，适度的甜美的爱情会给我们造成喜悦与兴奋，甚至于为人父母，从而延续后代，为生添上五彩的一笔。但是并不能够控制爱的度的男女，请谨慎行事，因为热恋会产生危险的嫉妒，成为“美丽得不可饶恕的罪行”，从而导致“不可逃避的恋爱欲望和自我毁灭的本能的沦陷”。请我们利用这美丽的纯情，让我们生活得更美好。

这本舞剧把美与善注入了灵魂，但是它还有个难能可贵的地方：直面罪恶的现实。它不像天鹅湖，它能够把丑恶视作社会的本。我们不只要编造美丽，更不要逃避事实，尽管这事实也许十分扭曲。它用美来委婉地披露丑，倘若不这样，这部舞剧就失去了一半的价值，孰论观众从中受到如何的教育，被怎样地教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