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祥的公鸡
邓林涛
淡入 1 卧室 日 内
子祥将书本和衣服放入书包内，又从书包里抽出一张成绩单（特写），注视了一会儿，重新放入包内。 姑姑（画外音）：子祥，就走啊，还早着呢。 子祥抬起头，拉好拉链。 子祥：嗯，八点钟的车。
姑姑从卧室门口走进来，一边低头翻着手提包。 姑姑：有钱没有？（将50元钱递向子祥）来，拿着。 子祥：（身子往后缩了一下）不要，我有钱。 姑姑将钱塞到子祥手里，子祥轻轻握住。 叠化入 2 客车 日 内
子祥握着钱的手伸向售票员手中。 子祥望着窗外发呆。 3 乡间水泥公路 日 外 客车停下来，车门打开。 子祥走下车，抬眼四顾。 客车关上门开走。 4 山路 日 外
子祥从远处走过来，突然停住脚布。
路边的灌木上织了一个蜘蛛网，一只红蜻蜓在网中挣扎。 子祥将蜻蜓解救出来，轻轻扯去蜻蜓翅膀上的蛛丝，松开手。 蜻蜓在手上停了一会儿，然后振翅向高空飞去。 子祥望着渐渐消失的蜻蜓发呆。 5 山路 日 外
子祥皱着眉头，慢慢走在山路上。 （画外音）小鸡的唧唧声越来越大。 子祥停下来，低头找寻。
一只黄绒绒的小鸡在草丛里边叫边钻。
子祥抬头朝公路两头望了望，又瞥了瞥小鸡，站起身望望远方，最后蹲下来捉住小鸡，双手捧在胸前，继续走了下去。 6 山村 日 外
几间木制吊脚楼坐落在山脚，山前是一片稻田。 子祥走在田埂间，抱着小鸡，走向其中一间房子。 7 吊脚楼 日 内
子祥的母亲正在屋中央剁猪草，手里挥舞着两把菜刀。 子祥捧着小鸡从门外走进来。
母亲：子祥，回来了。期中考试怎么样？听你姑姑说考得不好。 子祥低着头，没有回答。 母亲：咦，哪来的小鸡？ 子祥: 路上捡的。
母亲：肯定是今天赶场的人粗心弄丢的。那屋里还剩一些饲料，
你拿去喂吧。 8 吊脚楼 黄昏 内
子祥蹲在地上，拿了饲料一撮一撮喂给小鸡吃。 子祥站起身看看窗外。 天上飞着几片彩云。 晚蝉阵阵。
子祥转过身，将小鸡轻轻放入一个纸箱里。 9 吊脚楼 夜 内
子祥、父亲和母亲围在一张土漆八仙桌旁吃饭。
父亲满是老茧的黑手握着雪白的酒杯（特写），独自喝酒，一言不发。
母亲将一块腊肉夹到子祥的碗里。 子祥皱了皱眉头。 母亲：姑姑家餐餐有肉吧。 子祥只顾吃饭，没有回答。
父亲：（对着母亲）你就只会惯他！看看他现在的成绩！（对着
子祥）我看你大学考到哪里去！ 子祥将头扭向一边。 10 吊脚楼 夜 内
子祥躺在床上，睁着双眼。 （画外音）虫鸣。
泪水慢慢溢出（特写）。 11 城/乡 夜 大远景
寂静的山村，几点灯火，各种各样的虫鸣，遥远的狗吠声。 叠印入
灯火通明的城市，嗡嗡的喧嚣之声。 12 客厅 夜 内
姑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门锁有响动。 姑姑转头看。 子祥推门而入。
姑姑：子祥，下晚自习啊，后天回去么？你妈刚才打电话来，
说是大后天杀年猪，问你回不回去。 子祥抿抿嘴唇，左右扫视。
姑姑：还是回去吧，都一两个月没有回去了，你妈有些想你。 淡出 淡入
13 吊脚楼 日 外
子祥的父亲和一群男人将一头肥猪拖向案板。 猪尖叫，拼命挣扎。 14 吊脚楼 日 内
子祥蹲在地上，拿了米粒一撮一撮喂给小鸡吃。 小鸡长出了粗毛。
母亲：（画外音）子祥，快去帮你爸爸捉一下猪。今天杀年猪，
躲在屋里干什么！
子祥没有答应，站起身，望着窗外，走出门去。 15 山岭 日 外 子祥望着群山。 山间白雾弥漫。
（画外音）猪的尖叫越来越惨烈，在山谷中回荡，同时还有很多男人的嚷闹声。
（插入画面）一把尖刀刺入猪的胸膛，一股鲜血涌出来。 子祥捂住耳朵，背向一边。 划
16 吊脚楼 日 内
一张土漆八仙桌正中央放着一个陶土的炭炉子，炖煮着一大锅白花花的猪肉。
父亲和帮忙的男人坐来。
帮忙的其中一个：子祥呢？半天没看到他。
母亲：（端上一盘菜，转头对着隔壁屋子）子祥，子祥，吃饭啊。 所有人朝隔壁看去。 母亲走进隔壁房里。 17 吊脚楼 日 内
子祥趴在窗台上，望着远方。 母亲推门走进来。
母亲:子祥，（走进一步）子祥，怎么了？怕杀猪么？（轻轻摇头，微笑了一声）心里怎么这么软呢？快，吃饭去。
子祥：（沉默了片刻，转过身）妈，我想问问你，你们杀鸡杀猪，一点也不怕，是不是天生就不怕？
母亲：我跟你说，我小时候，也只有你这么大，那时上学一听到河对岸的食品站在杀猪，我就不敢过河。那猪不叫了，我才敢过去。
子祥：后来呢？怎么就不怕了？
母亲：拿过几回刀，也就不怎么怕了。你还小呢，长大了就不怕了。来，吃饭去，都等着你呢
淡出
（画外音）一声公鸡的鸣叫 淡入
18 吊脚楼 日 外
公鸡站在院子里东张西望，已有两三斤的样子。 父亲在屋檐下用一个废锅炒谷，然后拌入一点农药。 子祥捂着鼻子走出门。 子祥：田里老鼠多吗？ 19 院子 日 外 父亲端着盆子走出院外。 划
20 院子 日 外 父亲端着盆子走进院门。
将盆子放在屋檐下的台阶上，然后走进门去。 公鸡走过来，左顾右看。
（特写）公鸡的头往盘子里啄了几下。 21 院子 日 外
子祥（画外音）：公鸡怎么了？ 子祥愣着眼。（特写）
公鸡倒在地上，闭着眼耷拉着脑袋。（特写公鸡眼睛） 子祥迅速跑进屋里。 22 屋里 日 外 子祥从门口冲进来。
打开橱柜，翻出一大堆塑料包，撕开一包，用水调好。 冲出门去。 23 院子 日 外
（特写）一只手捏开公鸡的嘴，一把勺子将药灌入公鸡嘴中。 24 院子 日 外 公鸡趴在地上。
子祥坐在一旁，不时看看。 母亲走过去把公鸡拨弄了几下。
母亲：算了吧，子祥，现在放血还来得及。 子祥（带着哭腔）：它不会死的，它不会死的。 25 吊脚楼 夜 内 子祥躺在床上。
（画外音）哗哗的雨声。 26 山村 夜 外
（大远景）雨雾濛濛的山村，泛着几盏灯火。 27 山村 日 外
（大远景）明净的山村，太阳照上屋后的山头。 （画外音）：公鸡叫了一声。
子祥（冲出门）：公鸡好了！公鸡好了！ 28 院子 日 外 公鸡走来走去。 子祥蹲在地上看着公鸡。 子祥：（转过头）妈，公鸡好了。 母亲倚在门口，摇头笑了笑。 淡出
29 收割后的田野 日 外 子祥一边跑，一边笑着叫唤。 公鸡昂头紧跟其后。 30 树荫 日 外
子祥躺在树下睡觉，露着肚皮。
公鸡悄悄走过来，啄了一下子祥的肚皮。子祥一惊而起，看到公鸡，哈哈大笑，起身便去追公鸡。 31吊脚楼 日 内
子祥、父亲和母亲围在一张土漆八仙桌旁吃早饭。
母亲：子祥，明天去给你姑姑带只鸡去，就捉你去年捡回来的那只公鸡吧。
子祥：（停住筷子）我不带。
母亲：为什么？你想想看，你在你姑姑家住了几年了，吃她的，用她的，住宿伙食我们没用一分钱，跟她送只鸡又算得了什么呢？
子祥：我不想带，他们可以自己买啊，城里又不是没鸡买。 母亲：他们城里人，吃饭喝水，那样不要钱？城里人不是喜欢吃什么土鸡么？昨天晚上跟你姑父打电话，听说要给他带土鸡，高兴不得了。
子祥：（皱眉）我不带。车上人挤人——
父亲：太不知事了！带只鸡要你几两力，啊！懒得不像话!还有，我跟你说，学习要抓紧，别书没读成只能回家种田！
霎时很寂静。
子祥猛地放下筷碗，走出门去。 母亲：子祥，子祥，回来吃饭啊。 32 院子 日 外
子祥坐在檐下的石阶上，看着那只公鸡。
公鸡翘着长长的尾巴，在一群母鸡里转悠，时而引吭啼高叫一声，拍打翅膀。 33 院子 夜 外
屋里上了灯，前门开着，从里面射出一道整齐的亮光。 子祥躺在屋前的石板上，望着天上。
月挂树梢，几点疏星。 蛙鸣虫唱。 34 吊脚楼 日 内 子祥在清点书包。
（画外音）屋外有鸡的尖叫声。
母亲走进门来，一只手捉住公鸡的翅膀，另一种手则捉住脚。 母亲：子祥，过来帮我捆一下。你脚边有根绳子。 子祥迟疑了一会儿，捡起绳子。
背着母亲，轻轻拴住公鸡的双脚和翅膀，打的是活结。 子祥：好了。 35 吊脚楼 日 内 公鸡躺在地上不停挣扎。 （特写）腿上的绳子渐渐脱落。 36 院子 日 外
公鸡从前门跑出来，一只脚上还拖着一根绳子。
母亲（画外音）：哎呀!你看你，你看你捆的鸡。（跑出门来）心里怎么这么软啊？快出来，帮忙拦一下。
母亲慢慢靠近鸡，突然伸手一抓，只抓住公鸡的尾巴。
公鸡一蹬，跳下一个两三米高的台阶，由于翅膀给拴着，重重摔在地上，愣了一会儿，拔腿便跑。
母亲气呼呼扔掉手中的几匹鸡毛，转头望望门口。 子祥倚着门框，愣着眼睛，一动不动。
母亲：你这孩子！（下台阶，继续捉鸡） 37 山路 日 外
△ 子祥用蛇皮袋提着鸡，脸上淌着汗，走到曾经捡鸡的地方停下来，低头看看袋子里的鸡，又望望远方。
△ 他蹲下来，解开袋子，又愣了一会儿，擦了一把脸，最后重新系好袋子离开。 38 客车 日 内 车里有几个空位。 公鸡放在子祥的脚旁。
子祥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望着窗外。 飞逝的稻田和远山。
39 姑姑家客厅 日 内 姑姑挎着提包向门走去。 门铃响了。 姑姑打开门。
子祥站在门口，满脸是汗。
姑姑:就来了，我正要出去呢。快进来，（看到子祥手中的袋子）提的是鸡吧，先放到厕所里去。 子祥脱鞋走进来。
姑姑：你自己看电视，桌子上有吃的，我要出去了，你姑父待会儿会回来杀鸡的，她弄得比我好吃。
40 厕所 日 内
子祥把公鸡从袋子里放出来。 公鸡耷着眼睛。
子祥在洗手池里用手接了一捧水，递到公鸡面前。 （特写）公鸡不停地喝水。 （特写）子祥的眼圈开始发红。
子祥又给公鸡喂第二捧水，看着看着，（特写）泪水终于从汪汪的眼里滚落下来。 41 客厅 日 内
子祥安安静静地靠在沙发上。 双眼还有点潮湿 轻微的哽咽。 门上的锁响了。
子祥赶紧擦擦眼睛，坐起来。 门开了，姑父走进来。
姑父：（看到子祥）诶，什么时候来的?鸡呢？ 子祥：在厕所里。 姑父走进厕所。
（画外音）公鸡尖叫了几声。 姑父笑着走出来。
姑父：好，好。好久没吃到正宗的土鸡了，去年我和单位里的几个同 事特意开车到乡里吃了一顿土鸡肉，结果还没等我吃出什么味来，
就被他们抢光了。现在陪我买菜去，快点，快点，一个人坐着有什么意思！
42 农贸市场 日 外
姑父在前走，子祥跟在后面左右观看。 一个小贩从水池里勾出一条草鱼。
按在一块血淋淋的木板上，拿一把菜刀，一下一下切掉鱼头。 另一个小贩正在用汽油枪烧狗。 狗张牙裂口，脖子下的刀口上凝着干血。 旁边放着一个铁笼子，关了四五只脏兮兮的狗。 43 客厅 日 内
姑父拿一把菜刀，端一个碗，从厨房里出来。 姑父：子祥，帮我捉一下腿。
子祥坐在沙发上，垂着眼睛，慢慢站起来。 44 厕所 日 内
姑父左手抓住鸡的翅膀，同时往后捏住鸡的头，（特写）拔去脖子上的毛。
子祥握住鸡的双腿。 （特写）子祥的眼睛湿润。 （特写）菜刀在鸡脖子上划来划去。 鸡猛一挣扎。
（特写）鲜血哗然泻出。
子祥紧紧闭上双眼，把头扭向一边。
划
45 餐厅 黄昏 内
一张西式餐桌上燃着一个炉子，炖着一大锅鸡肉。 姑姑走进餐厅。
姑姑：(看到桌上的鸡肉，凑近闻了闻)好香！
姑父：（系着围裙，端一碗菜从厨房走出）回来了，好吃么？哈哈，吃饭，吃饭。 姑姑：咦？子祥呢？
姑父：刚才不是坐在沙发上的么？ 姑姑：（高声喊）子祥！吃饭了。 没有回应，夫妻面面相觑。 46 城里的马路 黄昏 外 子祥在路上奔跑。 不时揉揉眼睛。 47 湖边 黄昏 外 子祥坐在湖边的靠椅上。 （特写）眼里噙着泪水。 痴痴注视着前方。 夕阳将湖面染成金色 一把水果刀在手腕上划过。 闪回
菜刀在鸡脖子上划过。
（特写）一只手从靠椅上垂下来，血顺着手指流下来。 （特写）地上一大滩血。
子祥（背着镜头）靠在椅子上，耷拉着脑袋。 （镜头拉成大远景）残阳如血，天地通红。 淡出 淡入
48 （特写）一张报纸上用大黑体字写着：昨日清晨东湖惊现男尸。 淡出 （剧终）
因篇幅问题不能全部显示，请点此查看更多更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