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重烟轻,不见来时伴

初来F城的那年，宿舍里没有热水器，只得东洗一天西洗一天，麻烦不说，洗热水澡那种放松享受的乐趣全然没有了。在别人家里洗，换衣服不方便，还得念叨着帮人家节省水电，匆忙和仓促更是不在话下。一件乐趣从此变成负担，总盼着夏天快快到来，可以用冷水“醍醐灌顶”。后来因为F城的单位继续借用，想着以后的日子还长着，索性就买了个电热水器，幸福的洗澡生活才又回了来。有时候夏日也喜欢来一两次特别烫的那种热水澡，洗过之后，浑身象脱胎换骨一般，赛过神仙。

记得初去北京读书，第一次到澡堂洗澡的时候，吓了一大跳——这哪是什么澡堂，整个一有墙壁有天顶的大操场。人跟人之间再没有东西隔着，互相之间看得清清楚楚，隐约之间，大家身上有一个东西特别显眼，在空气中晃荡晃荡。人多的时候，那话儿还蹭来蹭去的，别扭极了。特别是南方去的哥们，嘴里说不出来，心里都觉得恶心。但澡毕竟不洗不行，多洗几次，也就习惯了，反而觉得天清地爽，无羁无绊。在那澡堂子里，云蒸雾罩，利于“偷窥”。有心者细细观察，倒也看出一些有趣的事来。比如你若看见一个家伙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那他身上准有个大号的玩意，那走路的姿势混身上下散发着炫耀的味道。然后加沐浴露搓的时候，那地儿是重点打击对象，一搓再搓，惟恐天下男人不知道他长个大鸟。经济法系就有个这样的大家伙，久而久之，他的名字我们都忘了，只是叫他“那个挂着个大屌晃当晃当的傻叉”。我私下想，要是生在古罗马，他最好的职业是从军，因为罗马的将军常常会根据士兵阴茎的尺寸来提拔他们。甚至当时的皇帝也有这种倾向，据记载，罗马皇帝康茂得就提拔过一个长着斗大的阳具的人去当牧师。我估计这种事发生在我们中国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如果有，那就得翻翻武瞾的床底和慈禧的垂帘。

澡堂里的另一个极端，则是那些营养不良或者天赋极差的，又或者是没发育完整的哥们。从一进澡堂脱衣服，就偷鸡摸狗似的，小心翼翼，不时用眼角瞟瞟四周，惟恐有好事者把自己身上那萎萎缩缩的小玩意注意了去，万一说出去，这“男人”的名号就折了，整个一四年也别想交什么朋友了，无论是杂交还是什么交都别想了，准备着“五个对一个”罢！不过话说回来，也不是没有例外的，我们就遇见过这么一个生猛的女性同胞。他那男朋友，长得方脸肥耳，象极了个处极干部，但关键部位却是连科级都评不上，我们给他取个外号“大图钉”——图钉再大能大到哪里去！她女朋友初初不晓得什么意思，我们也不明说，总是有一口没一口地在她面前叫“大图钉啊大图钉”，极尽银荡之声调。后来也不知这娘们从哪里得知图钉的真正含义，有一次，当我们再唱图钉之歌时，大吼：嚷什么嚷，老娘就爱图钉，型号对得上，怎么啦，来来来，不是图钉的倒亮出来看看啊。全场瞠目结舌，从此再不提图钉之事。

毕业5年了，站得开了，再去看学生时代那些个破事，倒一件件横生出无穷的趣味来。不知“距离产生美”有没有这样的意思。后来读到一首欧阳修的蝶恋花，其中有一句，颇能形容出那时洗澡时的气氛：

“鸡尺溪头风浪晚，雾重烟轻，不见来时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