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高司谏书 宋代|欧阳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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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4-10-23 2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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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4-10-29 23:12
敬爱的司谏足下，欧阳修在此恭谨致书，回溯往事，那是在我十七岁的那个夏天，我在随州，偶然看到天圣二年的进士及第榜，才初次记住了您的名字。那时，我尚年轻，未有广泛交际，又身处远方，只闻宋舍人兄弟、叶道卿、郑天休等人的文学才华广受赞誉，被誉为时代瑰宝。然而，您的名字在其中并未显现出突出的才学，使我一度对您的品行产生了疑问。
后来，时光荏苒，又过了十一年，我再次来到京城，您已成为御史里行，但我仍未有机会与您当面交谈。我只能通过友人尹师鲁口中了解您的贤能。师鲁告诉我，您正直且学识渊博，是个君子。但即使如此，我心中的疑惑并未消减，因为正直的人不应曲意逢迎，而有学问者应能明辨是非。以您不可动摇的节操和明辨是非的能力，却在谏官的职位上默默无闻，这怎能不让人怀疑您的真正价值？
自从您担任谏官以来，我们才得以相识。您严谨公正的态度，对历史事件的透彻剖析，让我深感敬佩。您的褒贬分明，无一谬误，这使我对您的君子形象更加确信。然而，最近在范希文贬官后，我与您在安道家中相见，您对希文的指责让我深感惊讶。起初我以为只是戏言，但尹师鲁的言论证实了我的疑惑。希文一生正直，好学且通晓古今，他的品行在朝堂上是有目共睹的。您不仅未能为他的清白辩护，反而随波逐流，指责他应当被贬谪，这实在令人费解。
人的性格，或刚毅或柔弱，本就天性使然，我们不应强求他人必须具备某种能力。即使是圣人，也不会期待他人一定能做到。如今，您顾虑家中老母和官位，为了权衡利弊，不敢直面宰相，这实属人之常情。但作为谏官，您的沉默和指责，似乎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不作为。真正勇敢的人，会在力所能及时行动，而智慧地掩饰过错，是君子的敌人。
我并非质疑希文的贤良，他从大理寺丞到前行员外郎，担任待制时备受天子信任，无人能及。如果他真的不贤，那么天子为何会如此重用他？您作为司谏，耳目之官，当其受任时，为何不为天子指明他的不贤？反而沉默不语，待其失败后再附和。如果希文贤良，那么您面对天子和宰相的不公，本应挺身而出，这无论他是否贤良，您都难辞其咎，问题在于您的沉默。
历史上的汉朝，像萧望之和王章那样被冤杀的人，当时的一定不会公开支持杀贤之举。他们会被视为忠臣，而受害者会被指为不贤。如今，您是否认为石显、王凤是忠臣，而望之、章是不贤？当年的谏臣，即使面临危险，也不会因为畏惧而不言。同样，现在您是否认为希文应该被贬，如果真是这样，您的沉默就是最大的罪过。
我尊敬的皇帝即位以来，重视谏臣，接纳各种意见，如曹修古、刘越虽已离世，仍受到赞誉。希文和孔道辅因直言进谏而被提拔。您有幸生活在这个时代，遇见如此接纳谏言的君主，却仍保持沉默，这是为什么呢？最近御史台在朝堂上发出告诫，百官越职发表意见，似乎只剩下谏官能发声。但如果您继续沉默，那就意味着天下无人可言，您应离职，让位给有担当的人。
安道被贬，师鲁受罚，您依然以谏官的身份出入朝堂，这似乎表明您已经忘记了人间的羞耻。我深感可惜的是，圣朝有事，谏官却选择沉默，这样的记录将会为后世留下污点。《春秋》法则，对贤者要求甚高，我仍期待您能有所作为，不忍心彻底断绝与您的联系。如果您仍认为希文不贤，那么我的这番话，会让您被视为朋党。我诚恳地希望您将这封信带到朝堂，让公正的裁决来定我的罪，也让天下人明白希文被逐的，这是谏臣应有的责任。
那日在安道家，由于有其他客人在场，我未能畅所欲言。现在，我将我的忧虑坦诚相告，期待您的明察，就此搁笔。敬祝安好，欧阳修再拜。
